周雨言只是觉得哥哥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一样的害怕，他们害怕的不同之处在于：哥哥的害怕中含有不可掩饰的绝望情绪。
周雨人的艺术品中多了一扇石磨。
周雨人用和好的坩泥雕出石磨之后再雕磨齿，石磨上的磨齿怎么雕也不锋利，它似乎一诞生就磨钝了，像上了年纪的牙齿。周雨人先给石磨涂上了发灰的白色，着了色的石磨仿佛一个贫血的病人，由于贫血使石磨失去了应有的分量。石磨应当是沉重的，周雨人背负过它，知道它有多重。后来，他又将石磨涂成了黑色，黑色最严酷最沉重。涂成黑色的石磨还是缺少那份沉重感。周雨人对自己的艺术品产生了质疑，他一只手抓起石磨，狠劲地一摔，石磨被他摔得粉身碎骨。他想，最有分量的石磨大概不是他雕出来的，最有分量的石磨应当在他的脊背上，在他的心中。压在他心中的那扇石磨久久地没有被剔除。愤怒的庄稼人愤怒地质问他：你知罪不知罪？反对伟大领袖当然罪该万死。而他却傻乎乎地说，我不知罪，我有什么罪？
“我有什么罪？”周雨人神情严肃地问他的弟弟。
“你没有罪，我也没有罪，我们都没有罪，可是，我们的祖父和祖父的父亲是有罪的。我们是在替他们偿还罪恶。”周雨言给哥哥解释，“罪恶是存在的，就得偿还，用我们的苦行偿还祖上过去的享乐。”
“不对，你的说法不对，”周雨人说，“所谓过去，就是一切都过去了；就在我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们两个的说话就过去了。你就没有弄清过去的本质，过去的本质不是时间，不是被时间包裹着的事情，也不是祖父和祖父的父亲对穷人的剥削压迫，更不是我和祖母的背石磨。过去是关上的门流走的水，是记忆的模仿。他们将过去变成了武器，改变了过去的本质，用过去来压迫我们剥夺我们，过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说过，我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我的现在就是白天干三晌，晚上被斗争。”
哥哥的思维方式和他的想法大相径庭，周雨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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