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和南堡公社门前。
父亲看见舅舅的声明之后，回来问母亲：秦进宣是不是你的弟弟？父亲问得很刻薄。
母亲很宽容地说：不要怪他，他是干部，是我们连累了他。
父亲很气愤地说：谁连累谁？六亲都不认，还算是一个人？
我们遭的罪，我们自己受。母亲说得很坦然。
不是说划清界限是从思想上划清吗？原来，划清界限是要断绝关系？你第一次为划清界限而感到为难。再为难，也得划清。不然，自己的一生也不得清白了。你要把自己归拢到百分之九十五的革命群众之中去，你惧怕孤立。划清界限的第一个步骤就是不和祖母在一条炕上睡，不和祖母说话，如果划清界限的内容有不呼吸有祖母呼吸的空气，你也会努力去做的。你认定祖母就是地主婆。你跑到团支部书记那儿去给团支部书记说祖母整天在怀念解放前的日子怀念国民党的一个军官。这不是想变天是什么？祖母当天晚上就被拉上了批斗会。当祖母被打伤了一条腿之后，你哭了。你搀扶着祖母回到了家，你从饲养室的炕上抱回了被子又和祖母共睡一条炕。夜里，祖母忍不住伤痛而呻唤，你揉着她发肿的腿只是淌眼泪。你想给祖母说，是你捣的鬼，是你背叛了她。可是，你说不出口，你只能无声地流泪。你忏悔的言辞被耻辱和害怕堵在了心底，背叛祖母只能给你的耻辱和害怕增加新的砝码。这个家是你的根，你不能和这个家庭里的任何人断绝关系，祖母是地主你也不能，况且她不是。你的血管里流淌的是父母亲的血，你的脉搏和周姓一起跳动，你为什么要将家人推开，要和他们划清界限呢？你朦胧地意识到革命的内容和你心中牢扎的根脉相悖着。你对舅舅的做法感到憎恶，憎恶舅舅割断人和人之间情感联系时毫无情感的残酷做法。可是，母亲并不这样看待舅舅，过春节的时候，她还在念叨舅舅，说舅舅小时候怎么骑在她的脊背上玩耍，姐弟俩怎么分吃一块月饼。说她怎么样爱他。母亲打算去舅舅家走亲戚被父亲拦住了。父亲责问母亲：你算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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