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彻底地绝望，作画依然像需要呼吸空气一样。三伏天，画家趴在烫热的土地上画新割的麦茬画田野上的空旷画太阳的热烈，落在纸上的每一种色彩似乎都有活的生命，似乎都在猛烈地燃烧，他的兴奋和他的画面融为一体。当有人从他手中夺去那些画面撕成碎纸之后，画家才看见有一只狗和牛在旁若无人地交配，葱绿的玉米一刹那间变成了雪白，瓢泼大雨来自无云的蓝天，田野上是一片洪流。他的画面和他眼目所触及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夜里，画家睡在炕上和屋子里仅有的那张柴木桌子对话，梦呓似的话语如泡沫一般。
秦改香听见小屋子里的说话声很怪异进去一看，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她以为儿子又出去游荡了，就在满街道呼喊：雨人——雨人——雨人——
秦改香在街道上田野上呼喊儿子寻找儿子直至月落日出。她拖着一身倦怠走进了院门就听见儿子在房间里和谁说话，她推开门进去，房间里还是空空荡荡的，清晨的太阳光透过窗纸照在那张柴木桌子上，发黑的柴木桌子上仿佛在冒烟。
这时候，画家急匆匆地行走在县城街道上，他穿梭于人群之间，穿梭于女人之间。画家尾随着一个脸色红润十分丰满的姑娘从东关到西关，从食堂到商店。他捡拾起姑娘丢弃的水果糖纸捧在眼前吭吭地笑了，姑娘鄙夷地吐了一口，画家趴在地上用舌头去舔粘在糖纸上的污脏的稀痰。他的举动逗引了人们的好奇，即刻，从不同的口腔里弹出来同一句话：疯子，他是个疯子。
房间里的柴木桌子上多了些女人的玩意儿：几种样式的女人的发卡，揉皱了的女人的花手绢，脏兮兮的女人的花裤头，还有一只绣着花的女人的旧鞋。
在去县城的路上，画家肆无忌惮地搂住了一个结婚没有多久的新媳妇就去亲嘴，而且明明知道新媳妇后面跟着她的男人，一个强壮有力的庄稼汉。庄稼汉撵上来抓住画家的领口抡着拳头就打，他的拳头仿佛打在了木头上，画家连一声也没吭。画家脸上那副蔑视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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