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沥沥,下过半宿后仍留有一带阴云未开,因此时至拂晓,晨光却迟,往日里本已透了亮的天光犹然蒙着灰霾霾一层暗色,映照远山成浓黛,近宅近院亦是一片朦胧昏影,还需借一借大开的山门旁两列灯光,照亮了进出路径,陌草离离,黄花正盛。
时入秋序,正当花时,纵然问心斋经历的战事与丧事都还不算太久,但这满庭疏落秋芳次第而放,终究是将那些恨与情的浓烈都冲淡许多,重又有了些遗世独立修行之地的气韵。
这般被雨阴淋漓过的清晨,庭院中少有人走动。然而山门大敞不同以往,半明半晦间,就能听到一串木屐敲过石板路的“哒哒”声,从回廊后走出一名撑着伞的少年来。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还未长成的身量裹在斩衰重孝里头,本该有些空空荡荡的伶仃。可他眉目生得极好,小小年纪已可称俊美,甚至颇有几分乍见耀眼之感。这般明秀姿容下,便是粗麻孝衣衬着也好似昏夜中摇摇曳曳生出的一竿玉枝,双手把着伞柄,小心翼翼走到门边来。
山门内本该大道广旷,此际却多出一块影壁般的石屏立在门前——那自然不是什么影壁,青石细腻打磨如镜其上隐约见字,或行或列,自有间疏。
撑伞少年就是冲着石屏而去,到了近前探头一望,见石上濛濛结了一层湿露,就将伞斜搁一旁,从袖中扯出偌大一块布巾上上下下仔细擦拭起来。他一边擦,一边辨认着上面的留字,能见笔触各不相同,所书名号也自不同,却皆入石深镌不止三分。有以指笔作书,亦有以外物器刃所刻。凭他此时目力,自然看不出什么过于高深细致的名堂,只知各个皆是不凡,各个皆需自己高高仰望。
正擦拭着,廊下又有人推门而出,是一名身材高挑的青衣女子,腰间鬓边亦缀着白,眉目间存着些冷素,向着少年望过来,片刻后才道:“山上已去了许多人了。”
少年扭头看她,先唤了声“霜姑姑”,又带了点儿不解道:“昨夜一夜山门大敞,既然在屏上留了名,为何无人进来休息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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