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队长要我进山去干活儿。”周雨人说。
“现在就走？”
“嗯。”
“你吃点饭再去吧。”
母亲进了灶房，她给我端来了一碗洋槐花拌着麦皮蒸熟了的洋槐花饭。我端着碗不忍心下筷子，洋槐花一旦蒸熟了就失去了原来的素净和洁白。挑在枝头的洋槐花最干净，它是贫贱的花，一点儿也不娇贵。我对我的女老师说，你把头上的花拿下来，鲜花别在头发上很不好看。女老师就从头发里取来了那朵花。她不是我请来的模特儿，我请不起她，况且她是老师，是她叫我给她画像的。老师讲得最好的课是王勃的《滕王阁序》和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我用了一个星期的课余时间才给老师画好了像，每天，她都端坐如初，我一看她那恬静的模样就走神，我总觉得房间里有一股温馨的气息在扰乱我。她端详着我画好的像瞟了我一眼，她没有说我画得好也没说我画得不好。她突然笑了，她离我那么近就咯咯地放声而笑。她的笑使我很难过。窘迫中，我说老师，你真像我的姨婆。我像你的姨婆？她的两腮润上了红晕，我咋能像你的姨婆呢？她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我不想抽回去。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她将我的手向她跟前一拉，她说，周雨人，好好学画吧，她说得很动情：你会成为一个大画家的。她松开了我的手。我说老师，你的花还在我的画板上。她回过头来说，那朵花送给你。我没有要老师的花，就是我喜欢它，我也不能要的。
秦改香看着发愣的周雨人说：“你快吃呀，洋槐花凉了不好吃。”
周雨人夹了几朵沾着麦皮的洋槐花放进了嘴里，一碗洋槐花饭下肚，他觉得越吃越饥。你怕是永远吃不饱肚子了，永远在饥饿之中。周雨人走进了他的小房间。他断然撕碎了他仅有的几张习作，放在嘴里大嚼大咽。除了磨棍之外就别无选择了？他的思路似乎变得很狭窄，他一头栽倒在土炕上，头脑里是一片空白。
周雨人恍然听见母亲在叫他：你不是说进山吗？怎么又睡着了？他昏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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