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姑姑扛着农具远去的背影，怦然心动，两年前和姑姑游戏在热炕上的那一幕只撩开了一个角就被目下的处境湮没了，卷走了。
周雨言肃然地站立在语录塔底下。
语录塔不是松陵村人的创造而是松陵村人的模仿。松陵村人不是第一个建造语录塔的人，松陵村人缺乏那种创造精神。松陵村人的模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周雨言未曾见过美丽的宫殿，在他的想象中，语录塔就像宫殿一样富丽堂皇。塔体高大而挺拔，它站立在三千多农民中间，挺胸收腹，孤独但很威严，有居高临下气吞山河的气势，塔的顶端尖而细，似乎有点脆弱，但和整个塔体连起来看，有直刺青天战无不胜的感觉。语录塔会悄然地将你征服，不是要你当即就忏悔，而是向你宣告：你要绝对真诚。
这不仅仅是砖头、石灰、水泥、沙石等建筑材料的堆积物，堆积的变形所产生的效果使松陵村人始料未及，有点自己把自己镇住了的味道。许多年以后，周雨言在拉萨和西宁的寺院里见过一些建筑物，它们的结构和语录塔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周雨言读过的一些哥特式建筑中，他发现，也和语录塔有些相似之处。周雨言想，第一个设计语录塔第一个创造语录塔的人大概是受了那些建筑物的启示才产生了灵感的。中华民族是创造了灿烂文化的民族，当时的人在某些方面的创造使外国人瞠目结舌，包括语录塔的创造。
曙光穿过树梢从语录塔的顶端披散而下。又一个白天明确地来到了，轰轰烈烈的时间里灌注着暂时的宁静和飞鸟们不谙事理的活跃。周雨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革命的味道极其明晰。周雨言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尽量使自己的视觉能够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语录塔所传达的全部信息。
周雨言的目光注视着语录塔上十分规则的仿宋体。领袖的那句话他已倒背如流了。领袖的话无论在白天在黑夜在学校在农村在无数的人群中还是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都能使他五体投地，尽管他是狗崽子但对领袖的教导也像红五类们一样地具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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