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了门只得瞪眼挨饿。即使顶风冒雨出去了,也没有活儿干挣不到钱。崔老道那会儿租住在南市的一条胡同里,也是个大杂院,从里到外好几十户人家。
崔老道对门这户,是以拉洋车糊口,洋车也有叫黄包车的,一个地方一个叫法,木头车身,胶皮轮带,天津人称之为“胶皮”。这个拉洋车的又膀又壮、高高大大,长得也挺黑,大伙儿给起了个外号叫铁柱子。为人老实本分,什么手艺也没有,但是人长得五大三粗,有膀子力气,只能靠卖力气吃饭,想凑钱买洋车可买不起,只得到车场子里赁一辆,按天给车份儿钱,剩下的才是自己赚的。
要说这拉洋车也能挣钱,干哪一行都有机灵的,那些会拉车的车夫,将洋车收拾得干干净净,用个小垫子铺好了,让人坐上去不硬不凉。自己穿得也利索,专门儿到车站、码头或者大饭庄子门口等客。眼神儿活泛,一般的人他不拉,喊他都不理你,假装听不见,知道你没什么钱,只拣看上去有钱的主儿;或者拉那些刚打乡下进城,不熟悉道路的老客。有钱的高兴了往往多赏几个,要的是这个排场。过去讲究的洋车都带脚铃,擦得锃光瓦亮,摇晃起来“当啷啷”脆响。这脚铃可不是拉车的用,是给坐车的预备的,一般就是一辆车一个脚铃,讲究点儿的一辆车安俩,一脚踩一个,再讲究的安仨,一脚踩一个,手里的文明棍儿杵一个,一路走一路踩脚铃,叮叮当当招摇过市。这一趟车坐下来,比拉车的都累,那也高兴,就为了显示派头儿。除了这种人,还愿意拉外乡老客,初到天津城两眼一抹黑,哪儿也不认识哪儿,要多少他就得给多少,过桥都能卖他个桥票。这一天下来连油灯都不用带,到了饭口就收车,挣上三四块现大洋,交给车场子一块,自己还能落下不少。
拉车有拉车的门道,首先说技术得好,抄起车把得是阴阳把,一手在前一手在后,这样既容易转弯,也不容易翻车。拉起车来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勤会说话,见人下菜碟儿,把坐车的主儿说美了,明明是五毛钱的路,能要出一块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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