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到晚哭哭咧咧,以至于……他不敢再想。马上就看看纯,是否已经瘦了些呢?纯的眼似乎有点陷下,双眼皮的沟儿深了些,可怜的更俊了!
钱!不愿想它;敢不想么?事事物物上印着它的价值!他每月拿六十块。他不嫌少。可是住房、穿衣、吃饭、交际、养小孩都仗着这六十块;到底是紧得出不来气,不管嫌少不嫌。为小纯,他们差不多有一年了,没作过一件衣裳,没去看一次电影或戏。为小纯,梅辞了事。梅一月须喝五块钱的牛奶。但小纯是一切;钱少,少花就是了,除了为小纯的。谁想到会作父母呢?当结婚的时候,钱是可以随便花的。两个大学毕业生还怕抓不到钱么?结婚以后,俩人都去作事,虽然薪水都不象所期望的那么高,可是有了多花,没了少花,还不是很自由的么?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三间小屋的家庭不过象长期的旅舍。“随便”增高了浪漫的情味。爱出去吃饭,立起就走;爱自己作便合力的作。生活象燕那样活泼,一切都被心房的跳跃给跳过去,如跳栏竞走那样。每天晚上会面是一个恋的新试验……只有他俩那些不同而混在一处的味道是固定的,在帐子上,杯沿上,手巾上,挂着,流动着。“我们老这样!”
“我们老这样!”
老这样,谁怕钱少呢?够吃喝就好。谁要储蓄呢?两个大学毕业生还愁没有小事情作么。“我们就老这样自由,老这样相爱!”生活象没有顾虑的花朵,接受着春阳的晴暖。慢慢的,可是,这个简单的小屋里有了个可畏的新现象,一个活的什么东西伸展它的势力,它会把这个小巢变成生命的监狱!他们怕!
怕有什么用呢,到底有了小纯。母性的尊傲担起身上的痛苦;梅的惊喜与哭泣使文不安而又希冀。为减少她的痛苦,他不叫她再去作事,给他找了个女仆。他俩都希望着,都又害怕。谁知道怎样作父母呢?最显然的是觉到钱的压迫。两个大学毕业生,已有一个不能作事的了。文不怕;梅说:只要小孩断了奶便仍旧去作事。可是他们到底是怕。没有过的经验来到,使他们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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